魯山人談陶器鑑賞-2-大人的器物學

當我們接觸到美麗的陶器時
就像是看到名巖、松樹、青竹、梅花一樣
被美的事物打動
這是從哪裡的土、是如何燒製等想法
不會在第一個念頭中浮現
就和我們欣賞出色的繪畫和建築時的想法沒什麼不同
雖然在之後就會開始仔細思考細節
像這樣在第一眼感受到陶器的美
以之前述說的方式體會作品的生命
而首先要先提高自己的教養品味
必須提高美術眼光
而要如何作才能提高美術眼光呢?
只能從眼前的自然美和高技術的人工美來學習了

在眼前的自然美只要不斷凝視
就能方便且自由的探求
而人工美則是要眼力和財力兼備
是非常不便的
所有的藝術都是源自於對自然的感受
沒有其他方式
人們製作的東西無論是多麼藝術美作
還是比不上存在於天地間的自然美
而在這之中
陶器是日常使用、把玩、觸摸、
欣賞釉的各種變化等的鑑賞對象
且能開心的感受
而自然之美是時常存在於我們眼前
就像我們感受不到空氣和日光一樣
一般人很少會對於自然美集中注目
像是葉子的顏色、牡丹花的美
事實上並不是太重要
也不是人們製作出來的
是在自然產生的
所以並不會像是對名畫般受到如此強烈的刺激
而且我們無論何時都能自由且免費觀賞自然美
不像是面對繪畫和陶器一般心生佩服
但是許多大藝術家們都能感受自然美
眼界高遠且仔細觀察
並直接表現出來
不論是在繪畫上或是陶器上
都非常成功

人工美是無法實現出自然的美感
但是能從人們製作出的作品中
感受到親近感
可惜的是
陶器和畫作因為是具商品價值的魅力
而更加珍重
也如同我之前所說
大自然的美是經常受到忽視的
秋天七草中的苅萱之美
我認為是大自然中高格調的美
然而近代卻並不這麼認為
因此提高美術眼光
首先要先親近自然之美並沉浸其中
養成鑑賞慾望的根源
形成真誠的眼光
如果是在日本
就不斷去鑑賞慶長以前的美術作品
是最理想的方法
但是這要有非常大的熱誠才能做到

說了這麼多關於美術眼光的養成
首先必須要了解的是美這件事
程度愈高就愈難理解
雖然很多事都是這樣的
但是想要理解美的話
不然就是要有天份
要不然就是要不斷努力
結論就是要透過嚴格的修練
以上是簡單說明陶器鑑賞的方法
而對於陶器在藝術上是否有價值
是否像名畫般有藝術性
則要明確區別是實用器物
還是可以作為精神糧食的鑑賞玩物

接下來回應大家
關於我過去製作陶器的動機
本來料理和食器就是不可分割的
食器就是料理的衣著
因此有美味的料理就希望配上好的食器
以陶器來說
像是古染付、古赤繪、唐津、備前等
有典故的陶磁器是不能用來作為日常使用
而我在經營美食俱樂部時
是委託製作了新的食器
但是卻沒有喜歡的樣式
這也是當然的
製作陶器的陶工們並不了解料理的趣味
而通常作料理的人們其實也不是很了解食器
兩者之間並不合拍

我為了搭配我喜愛的料理
而了解到由我自己來製作食器這個方法
因此而開始自己製作陶器
一開始是只有繪付是由我完成
由他人燒製素地
而最重要的土的工作交由無心的職人製作
並不能配合的很好
因此漸漸的從土、轆轤、繪付、掛釉等工作
都由我自己完成
一般製作陶器的人
大多是來自瀨戶陶器世家或是工藝學校出身
他們會製作許多現今流行的作品
而我自己因為食道樂不得已開始作陶
也因此幾乎沒有食器以外的作品
為了出售而製作陶器的情況
像是裝飾茶室的香爐等高級品價格也高
對於出售者來說是最好賣的
而我對這些事完全沒有興趣
我只有對於食器有著很大的熱情
因此對自己的作品非常有自信
只要是食物和適當的擺盤
都是非常相稱的

為了對自己的陶器負責
因此一開始曾去朝鮮兩趟
在日本則是從瀨戶、唐津開始
遍歷各地的古窯場
發掘各式各樣的古陶
偶然發現志野織部的古窯
也成功發掘多個古陶作為參考品
對於我的作品有很大的好處
也是非常好的研究材料
對於我製陶也有幫助
在這二十年之間
就像是用字帖臨摹一樣
收集東西古今的作品作為參考
以此為範本根據來製作
小心翼翼不敢輕乎
因此而有了製作的心得
在這二十年間的努力不懈
終於有所得
我開始放膽製作
自由意欲放任自己
漸漸燒製出屬於自己個性的作品
也能更加感受製陶的樂趣

我並沒有刻意宣傳
因此外界認為我的工作無論是作到哪裡
都只是個素人
料理也是我從年輕時就非常喜愛
但是在料理界我還是不被認同
當客人來吃飯時
我會叫料理職人來幫忙
女中們也很佩服料理人能作這些低階的工作
並努力的看和學習
如果是我來做的話
會被認為是老頭子的素人秀
也不被重視
這不是很有趣嗎
我的這一生就只能這樣被當作素人了吧
浪人是很辛苦的